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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06章 孰不可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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長廊內側的壁畫出現了一抹焦黑痕跡, 煙冒出來,散發刺鼻的氣味,火苗跟著躥起。隨後, 火苗中倏地跳出一位黑發紅裙的女子,正是火神。

她站在長廊中, 感受著太陽神力殘留的氣息, 悵然若失。

來遲了。

遲綾已死,灰飛煙滅。

殺死遲綾的兇手在她趕來之前離開, 她不擅長追蹤, 尋不到兇手的去向。

靠著長廊的柱子, 火神看向昏暗的天空。

一只青鳥從濃雲中飛出,帶來了她母親寫的信, 上面只有四個字:“不要見她。”

在她看完信的同時,信化作灰燼。

“啾!”

青鳥收攏翅膀, 落在火神肩頭, 用尖喙梳理泛著金屬光澤的青色羽毛。

……

戲臺下掌聲熱烈,大家看得高興,用力地鼓掌。

戲臺上演出的《青州》結束了。

所有表演者、演奏者登臺感謝觀眾們賞臉,再講幾句討賞的吉祥話,觀眾們要麽抱怨戲班死要錢,要麽把賞錢、瓜子、餅子、荷包等亂七八糟的東西扔上戲臺。

沒錢打賞,給一把粟米、一把瓜子,戲班子不會嫌棄。

在初一十五趕一次集的鄉下, 掏得出賞錢的是少數, 多數觀眾給的是農產品或竹器等手工制品。

名氣最大的袁恩壽照例得到最多的打賞, 意猶未盡的觀眾圍著她:

“敢不敢把神仙演死?”

“儒聖你都劈了, 劈一個歹毒神仙嘛。”

“什麽時候演《舌戰群儒》?我想看狀元袁英傑!”

“女人戲我不想看, 你演男人的打戲,我肯定給你打賞。”

袁恩壽笑著回答了幾句,擺脫眾人的糾纏,回到戲臺後換戲服,洗去臉上的妝容。

今天演的《段小琴覆仇記》和《青州》,是論壇自救版成員王如是提的要求,報酬是三十積分或一門凡人能學的小戲法。

用毛巾擦掉洗臉留下的水珠,袁恩壽思量再三,選了法術,發現法術有十多種,她只能選其中一種。

好吧,接著選。

袁恩壽興致勃勃地瀏覽各種法術。

圓光術,在手裏畫一個圈,就能在圈裏看到想看的畫面。

開天眼,能看到鬼魂。

防溺符,能防溺水……這不是法術,袁恩壽直接跳過,她會游泳,不需要防溺符。

……

沒看到隱身術、穿墻術、點石成金術等神奇法術,袁恩壽有點兒失望。

她選了比較玄乎的圓光術,立即學習起來。

“袁大家!”戲班子裏的小童咚咚敲門,“有你的信。”

“來了。”袁恩壽起身開門。

信是折疊起來的,沒有裹信封,十分簡陋。

袁恩壽展開信,看到歪歪扭扭的字,似是用左手寫出來的。內容汙穢不堪,滿是下流的臆想,紙上還有可疑的汙跡。

瞧著那汙跡,袁恩壽的表情極其難看,張嘴罵道:“欠閹的賤漢!就該把你那玩意切成一片片,拿去餵狗!”

“哎!”小童嚇了一跳,怯怯地道,“袁、袁大家……”

“我沒責怪你。”袁恩壽把信揉成一團扔進垃圾簍,對小童說,“誰給你的信?”

“一個小乞丐給的。”

“下次還有人給你這樣的信,不必遞給我,扔進竈裏燒了。”

袁恩壽被信惡心壞了,將小童打發走,在論壇裏說:“我收到猥.褻騷.擾我的信,是哪個男人給我寫信我不知,我想給他一個深刻的教訓!”

第一個回覆的是王如是:“你學會圓光術,用圓光術照一照那封信。”

這是好提議。

袁恩壽花了點功夫施展圓光術,在掌中畫了一個大圈,果然看到一個賊眉鼠眼的讀書人。仔細辨認一番,記住讀書人的長相,她氣沖沖地找蘇大林。

不料蘇大林覺得她大驚小怪:“收到信就收到唄,扔了得了,你又沒有被他占便宜。”

“他讓我惡心!”袁恩壽怒火難平。

男人猥瑣她知道,可猥瑣到在信上弄那玩意的男人她是有生以來第一次見識,她若是不能報覆他,一口郁氣堵在心裏,遲早得抑郁。

在清點戲班子家當的蘇大林說:“天底下不知多少惡心事,你見識少,所以生氣。以後你見識多了,生氣你都懶,何必計較?”

說到這裏,他打量她:“你不男不女的,傳得人盡皆知。怎麽有人對你感興趣?”

想到青樓窯子倒閉,男人們嫖不得,時常抱怨,他嘿嘿一笑:“給男人瀉火的勾欄開不下去,娶老婆會被禁忌砍頭,男人憋得慌。除了口頭調戲你們女的幾句,還能咋辦?”

外面忽然響起驚恐的尖叫:“不好啦!有人拿刀砍人!”

小童大喊道:“救命!快跑啊!”

雞叫聲、犬吠聲、小孩的哭泣聲、男人的大笑聲混作一團。

袁恩壽不由得驚了驚,下意識地尋找防身的工具。

“你聽聽。”蘇大林氣定神閑地指著外面,“一身火氣沒法找女人發洩,男的提著刀子上街砍人了。”

沒理會他的話,袁恩壽快步走到窗邊,往外看。

只見一個四五十歲的男人拿著柴刀,神色猙獰地追砍一個女人,刀上沾了血,女人手臂受了傷。

不愛惹事的董婆子拍著腰間的鼓,請得大神上身,野獸般四肢著地,臉上長出毛發,齜牙咧嘴地朝那拿刀的男人沖去。

雙方交手兩三會合,董婆子差點被刀砍中,袁恩壽看得心驚膽戰。

所幸大仙有本事,避開刀鋒,把男人的刀奪了扔掉,又把男人的手折斷。

“啊啊啊——”

被追砍的女人尖叫著折了回來,撿起地上的柴刀砍男人。

大神上身的董婆子躲不及,險些叫柴刀砍中。她敏捷地跳走,女人一刀砍在男人的肩膀上,饒是刀子鈍,也把男人砍出一個血糊糊的豁口。

“嗷!”

男人慘叫出聲,連滾帶爬試圖逃離:“別砍我!嗚嗚,別砍我!”

女人高高地揚起柴刀,一刀子砍中脖子。

霎時鮮血噴濺,場面駭人。

“剛才我求你你怎麽不肯停手?”女人臉上沾了血,又一刀砍下,“你要砍死我!我不把你砍死,你就會砍死我!”

董婆子沒上前阻止女人,圍觀群眾更是不敢,離得遠遠的,指指點點:

“男的娶不到老婆,不是頭一回發瘋了,上次也是這個女的被他拿著棍子打。”

“動不動就抄家夥砍人打人的無賴,誰敢嫁給他?”

“禁忌快來,把這男的砍頭!女的也砍了,免得我們這些跟瘋子做鄰居的可憐人遭殃……”

屋子裏,湊到窗邊的蘇大林默然無言。

袁恩壽望著半身染血的女人,又是擔憂又是怕。

青州大旱三年,燕州邊境戰亂,英州發生了幾十年難得一遇的地動,雲州碰到男人提刀上街砍殺的事,天下難道真的亂了?

衙門的人來得慢吞吞。

被砍了脖子的男人沒得救,女人被帶走,董婆子受到羅異司盤問。

不說衙門如何處置反殺暴徒的女人,羅異司的意思很簡單,董婆子惹麻煩了,不給錢疏通關系就拉去蹲大牢。

本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想法,董婆子跟袁恩壽借錢。

袁恩壽借了。

董婆子免除了牢獄之災,忿忿不平地說道:“見義勇為沒得好下場,下次不幹這種事了。”

袁恩壽沒法安慰她,問衙門的人管不管給她寫下流信的賊漢。

差役們聽得樂了。

仿佛才發現她是女子一樣,他們上下打量她,眼珠子巴不得鉆進她的衣服偷看,下流程度比之袁恩壽收到的信有過之而無不及:

“聽說你被禁忌變成女人了,脫了衣裳給大爺們看看?”

“戲子跟勾欄裏的女人差不多,不幹凈,不過你袁恩壽有個狀元姐姐,我是不介意給你一個孩子的。”

“哈哈,何不娶了她?”

“砍頭禁忌盯著呢,咱不敢……”

“她是炫耀吧?雖然她變成了戲子,也有男人稀罕,不是沒人要的爛貨。”

把袁恩壽氣得捏著拳頭,想沖上去打人。

“不要沖動!”董婆子死死地拽著她的手臂,“我們鬥不過,鬥不過,認了吧……”

袁恩壽不是沖動魯莽的性格,差役們人多勢眾,她沖上去會挨打。

將他們的臉記了下來,她和董婆子回房間,先用積分邀請董婆子加入論壇,再通過論壇的雇傭買賣程序發布懸賞。

能出氣她不會忍。

衙門差役兇橫貪婪,她一個窮唱戲的鬥不過他們,難道不能找鬥得過的人教訓他們?

論壇裏會武功的成員不在少數,行走江湖的成員也有。

當戲班子離開,衙門裏的差役大半夜的被打了殺了幾個,囚於獄中的女人被劫走,寫信猥.褻袁恩壽的賊眉鼠眼讀書人無需付錢,一夜之間當上不必害怕孕育共感禁忌的公公。

相對的,袁恩壽出了惡氣,積攢的積分花掉了大半,窮得跟論壇新成員董婆子不相上下。

哦不,董婆子欠她的錢,她沒有欠別人錢。

知曉袁恩壽請人教訓差役們,董婆子跟她說:“你也是個多管閑事的。”

袁恩壽道:“出一口氣罷了。”

董婆子嘿嘿笑,從懷裏掏出一個草紮人,又取了一根針,說:“今兒我給你見見什麽叫做紮小人。”

差役沒得罪董婆子。

羅異司的玄衣衛和奇士得罪她了,她對草紮人念咒,用針紮了草紮人的心口,一滴血隨之從草人心口溢出來。

袁恩壽睜大眼睛,董婆子把針遞給她:“你也可以試試看。”

被袁恩壽邀請到論壇裏,又欠了袁恩壽一筆錢,董婆子把她當成自己人了。

“好啊。”袁恩壽沒玩過巫術。

她用針紮草人的手掌,又見到一滴血從草人的手掌裏滲出來,帶著未散盡的熱氣,伴著一聲不知在何處響起的悶哼。

董婆子說:“被我紮小人的老王八在喊疼哩。”面上頗有得意之色,“羅異司的奇士裏頭混進許多騙子,我瞧得出,為難我的那幾個沒有真本事。”

“你為何不做奇士?”袁恩壽好奇。

“嗐,我想做,他們不要。”董婆子說著就來氣,“我是個女人,他們看不起我。我沒有關系,他們更看不起我。做奇士多好啊,拿朝廷的錢,不幹事也行。我聽說青州羅異司不必走關系,不會看不起女人,想去當奇士來著。哼,蘇大林偏不肯去青州。”

紮了幾下草紮人,董婆子麻利地做了另一個草紮人:“我得咒一下蘇大林!”

袁恩壽沒意見。

想到蘇大林講的混賬話,她出歪主意:“蘇大林憋得慌,給他來一針,瀉了他的火。”

董婆子也是個刁鉆的,嘿嘿一笑,找準了位置,一針紮下。

兩三秒過去,蘇大林的慘叫悠悠地傳了過來。

袁恩壽與董婆子對視一眼,著實忍不住,在房間裏笑得前俯後仰。

作者有話說:

只有一更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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